西方有人曾經(jīng)說,人是會思想的蘆草。這雖是先天的稟賦,無奈何在東方,老蘆草不過是老蘆草,所謂思想,還懸在老天爺?shù)氖种,沒被帶出娘胎,帶到世上來。即便被帶出,多半還是難養(yǎng)活,半路夭折的居多,沒有夭折的小部分中,又有大部分出了家,流行在世的“思想”,便只剩些“安生茍活”的風(fēng)葉了。
兒子被槍 決了,不僅如此,連帶著整個家庭,也謝幕了。“那么這兩個喪失了自己獨養(yǎng)子的老人”,連 可以寄托后半生天倫之樂的微光也被掐滅了。如果每一聲槍 響后面都連著家庭的謝幕,這將是怎樣的哀慟——雖然這并需要“如果”,而總是“事實”。
老人并沒有“思想”,而且很多老人,并著很多年輕人,也都難以有“思想”,“思想”是危險的東西,“思想”如果橫行,槍 決就難以理直氣壯了,所以在“思想”還呱呱哭泣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不問青紅皂白地“槍 決”了。
只有舊日的遺跡——兒子留下的幾封家信,對著果園城過往的行人問:“兩棵站立在曠野上的最后的老蘆草,他們是怎樣在風(fēng)中搖曳,怎樣彼此照顧,而又怎樣度著他們的晚景的呢?”
十一·“這個小城的城外多荒涼啊”
說書人帶來了無盡的歷史硝煙與過往風(fēng)云,說書人的腦海里閃過了無數(shù)的好漢,閃過了無數(shù)的時間,但這一切的過往,化作說書容易,化作糧食卻難。說書人說的那么多書,換不來兩個饅頭。
說書人的精神是長長的,說書人的壽命卻是短短的,說書人咳嗽吐血還說著書,但聽書的也并非財主地主,能扔給他的也就那么幾個銅錢,或者后來時興的銅元。聽書人靠賣力氣換來幾文錢消遣一會兒,說書人靠賣嘴皮換來幾文錢溫飽一會兒,彼此的狀況最好也不過一個相濡以沫,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現(xiàn)實里,彼此不過擦肩的行人,偶爾停下來聽一會兒,聽完各自又去掙扎各自的去了。
對于說書人,“我覺得這種職業(yè)可愛”,可愛在哪里呢?較于那些起早貪黑忙著柴米油鹽的人來講,說書人更近一棵“思想”的蘆葦。
雖然這“思想”,距離真正的“思想”還有十萬八千里,但僅僅這十萬八千里外的“思想”,就已經(jīng)使得說書人衣不能暖食不能飽了。
沒有“說書人”,“這個小城的城外多荒涼啊”。
而“說書人”,比起城外的荒涼來,又是一種怎樣的荒涼啊。
十二·“黃昏從空中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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