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對于現(xiàn)存的國家法律和道德體系,即使相對于1930年代及其以后以社會批判姿態(tài)出現(xiàn)的左翼意識形態(tài)話語來說,這些作品所表現(xiàn)出來的思想傾向,也帶有某種程度的異端色彩。起碼它不是規(guī)范的“普羅”話語,甚至也不同于新文學第一個十年表現(xiàn)下層民眾生活的“血與淚的文學”。我們當然也可以從中搜尋出某些反階級壓迫或反帝訊息,比如有些篇章講了旅店老板對雇工的剝削利用,緬甸的英國殖民者對當?shù)貪h族老板和傣族婦女的盤剝或侮辱。但南行系列小說中成就 、給人印象最深的那些作品,其主旨卻不在此,而在于表現(xiàn)某種生存哲學,肯定生命力的張揚!镀咧溉恕穼嶋H表現(xiàn)的就是自然生命力的不可遏止。另外,被郭沫若稱頌的《松嶺上》結尾處關于“同情和助力,是應該放在更年輕的一代人的身上的”的觀點,是對中國封建社會以來的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反叛;作者為自我實現(xiàn)而離開父母遠行,甚至20多年不回家探視,正與上述觀點相關。
這些南行題材小說雖然主要以作者親身經歷為依據(jù),并沒有虛構理想人物,但大多數(shù)論者仍認為帶有浪漫主義色彩。這一是因作者選材的獨特奇特,二是因作者并非客觀冷靜地講述,而是將自己的傾向旗幟鮮明地表現(xiàn)在作品中,如他自己所說:“我也并不是平平靜靜著手寫,而是盡量發(fā)抒我的愛和恨,痛苦和悲憤的。”(《南行記·后記》)他對于那些冒險哲學、強者哲學、“鉆縫子”哲學持理解同情態(tài)度,但在小說中明確表示并不完全贊同:他終于沒有去販私煙,也看不慣老頭子、野貓子們的殘酷,認為跟隨他們“并不是另一個新生活的開始”。他更沒有去做偷馬賊。雖然他人生哲學的第一課學的是人必須先吃飽肚子、處世需要奮斗,但他向往和追求的是真正的光明,不是茍且偷生。對于寸大哥,作者同情的成分似乎更多些:盡管他不愿困居一處,但決不為賺錢多而販鴉片,也不去盜馬,因為他不肯與過去的伙伴們?yōu)殡y。不過,對胡三爸式的快活樂觀,作者既有所肯定,更表示出懷疑,結尾安排了他的橫死,批評他“活得糊里糊涂”。其實,胡三爸的隨遇而安哲學,未嘗不和許地山筆下的尚潔惜官春桃們有些相似。只是青年艾蕪始終持積極進取、崇尚反抗的人生態(tài)度,使他不可能接受這種哲學!犊旎畹娜恕房梢钥醋髋c許地山小說宣示的人生哲學的一種對話,或是對于許作的艾蕪式回答。
艾蕪一輩子都有一種漂泊情結,這反映出他對于人生的探索,始終處于進行時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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