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fā)現(xiàn)時,小飛面部朝下,趴在雜草叢里,雙臂上舉,身體僵直,被刺鼻的農藥味包裹,地點在他家屋后不遠處的一塊荒地,四周樹木繁茂。
今年9月6日,湖北崇陽31歲的小飛剛剛“脫單”。在貴州、云南兩家婚介所的撮合下,和一名認識不到14小時的云南宣威女子辦了結婚證。
領著大自己三歲的新媳婦回到老家四天后,對方提出“要走”。面臨“人財兩空”,9月11日晚,小飛獨自消失在屋后,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里裝著3瓶農藥。
小飛父母家的白色小樓
2600公里、27.8萬元、四份婚戀協(xié)議、兩份 書、1張結婚證、3瓶農藥,勾勒出了小飛生命中最后8天的人生軌跡。
相識不足48小時,兩人閃婚
牽線人是小飛父親在縣城認識的。今年9月4日凌晨,牽線人開車載著小飛、小飛父親和兩個姐姐,去貴州威寧“找老婆”,接應的是牽線人妻子的“小姨”,當?shù)匾患一榻樗?ldquo;股東”。
出發(fā)前雙方已約定,小飛家人準備好30萬左右,這是“跨省閃婚”的“普遍行情”。接下來五天的貴州、云南之旅可謂行程“密集”。
9月4日中午11點半,經過十個多小時,驅車1100多公里,五人抵達貴州威寧。但是在貴州當?shù)夭]有看中意的,于是隔天,威寧的婚姻中介又聯(lián)系了云南宣威的一家同行,雙方見面后都很滿意,幾人便一起吃了飯。
小飛的大姐說,席間,婚介所的工作人員提議,既然雙方都同意,小飛要給女方發(fā)1314元紅包,并讓小飛準備彩禮錢28萬。“我們家人覺得28萬太多,要他們少一點,最后婚介所的人說少2千,給27.8萬。”
按照婚介所的要求,9月5日晚上到6日上午10點的12個小時之內,小飛和大姐一共給婚介所和女方轉了23萬元。
婚介所在6日上午10點半左右,安排小飛去做了婚前體檢。拿到體檢報告后,12點左右,貴州婚介所的“小姨”和另外一名女性工作人員帶著小飛和女方,趕往距離貴州威寧百余公里的云南宣威領結婚證。
轉賬記錄顯示,9月7日凌晨00:23,小飛的最后一筆轉賬是通過支付寶將4.8萬元給了女方。
在付出27.8萬元后,小飛完成了相距1300公里的“跨省閃婚”。
小飛和閃婚妻子的結婚證
領證前,幾人簽署了兩份協(xié)議
在按照貴州當?shù)鼗榻樗囊笸瓿赊D賬后,臨去和女方領證前,在婚介所內,小飛簽署了一份“一式四份”的“婚戀協(xié)議”。協(xié)議四方分別是男女雙方和上述兩家貴州和云南的婚介所。
這份三頁A4紙的協(xié)議上,強調雙方是經自由戀愛后選擇結婚,無其他人包辦;并約定了幾種情況下彩禮的退還問題。協(xié)議約定,男方須一次性付給女方家彩禮錢10萬元。
小飛和閃婚妻子生活了四天的房間,現(xiàn)在已是人去屋空。
女方還不停向小飛提出要求:縣城剛交付的房子裝修在“十一”之前必須完成;原來在云南商量好的“三金”要變成了“五金”;盡快買車。
在小飛解釋閃婚已是借錢之后,對方提出要出門去三個月再回來。隨后,小飛接到貴州婚介所的“小姨”打來的電話,說還要給7萬元錢給女方,不然就叫她回云南。
在家人面前,小飛越來越沉默。
二姐來勸說,女方回應,跟小飛一點感情都沒有,還提出來一個方案:先離婚,但會保持聯(lián)系,和弟弟培養(yǎng)出感情再復婚。她說自己被騙了,來后發(fā)現(xiàn)小飛家里太窮了。
結婚5天后,男子喝農藥自殺
小飛的表姐說,小飛老實內向,也很節(jié)儉。小飛家里條件算差的,錢都是一家人一點點攢起來的。小飛沒有談過戀愛,在父親提出去貴州找媳婦時,他開始是不同意的。“他說‘我不去’,但還是沒拗過家人。”
小飛的媽媽告訴表姐,“新媳婦”到家第二天,小飛曾問她要黑色塑料袋,“出事那天就是用黑色塑料袋裝的農藥瓶出去的。也許那時候就應該有征兆了。”
因為在縣城買的房子要交房了,8月5日,小飛請假從打工地浙江寧波返回老家。房子是去年貸款買的,10年可以還清貸款。
沒想到,9月11日傍晚六點半左右,在屋后半坡上無人的荒地里,喝下一瓶半農藥后,小飛給送沙子到縣城裝修新房的父親打了電話,“爸,我死了,我喝了兩瓶藥,我在嶺上。”
該負責人說,他們了解到,貴州和云南發(fā)生的類似事件“有挺多”,但立案偵查面臨很多困境,“畢竟雙方領了結婚證,簽訂的協(xié)議也是真實愿意。這是一個確定的事實。”“報案的很多,但真正能夠立案的只有一起。”
年過六旬的父母不知該怎么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專案組沒有見到小飛的“閃婚新娘”,當?shù)鼐礁嬖V他們,在9月6日和他領結婚證之前不到10天,也就是8月27日,女子剛拿了離婚證。這段婚姻之前,對方還曾和人非婚同居過。當?shù)鼐较驅0附M透露,該女子還曾有吸毒和偷竊的經歷。
專案組協(xié)調后,小飛的家人最終拿回了27.8萬元中的24.6萬元。“還有4萬2沒有拿回來。打了2萬的欠條,給錢后,我們打死亡證明過去,然后解除婚約。”小飛大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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