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國內26家文交所負責人齊聚三亞，討論自救方案。這已經是他們的第二次閉門會議。當天一同登陸三亞的，還有23號強臺風“山神”。
作為三亞會議的直接成果——“全國文化產權交易共同市場”也隨著臺風的離去而浮出水面。相比于一個月之前的首次密會，行業(yè)間終于就文交所的未來走向拿出實質性的解決方案。
此前，數個區(qū)域性文交所聯盟已經締結。在浙江、南方等文交所首次以“聚合分享”之名結盟后，天津、山東、湖南等地方性文交所也接連宣布結成數個區(qū)域性聯盟。
就在數個地方性文交所次第結盟之后，彭中天迅速行動，一個月之內接連兩次召集全行業(yè)的閉門會議。作為成果，此次成立的“共同市場”則將上述區(qū)域性聯盟一舉收入囊中，旨在建立跨地域、跨所有制的行業(yè)間人才、資源聚合，市場、業(yè)務渠道和信息分享的行業(yè)組織。
“我感覺這是一個契機。大家都已經到了很難的時候了，紛紛自我抱團。等各個團抱起來之后(統一市場)就很難(形成)了，所以要趕快，大家要抱就抱大團�！薄拔慕凰傇O計師”彭中天說。
彭中天是文化產權交易所理論的提出者和設計者，作為“共同市場”的首倡者，在此次的三亞會議上被26家與會文交所代表推舉為首屆文化產權交易共同市場秘書長。
多數市場研究人士并不看好26家文交所的此番結盟。事實上，彭中天本人對“共同市場”的薄弱之處和潛力也一清二楚，在聯盟成立后數日，他終于打破沉默，低調發(fā)布共同市場成立宣言，隨后接受《證券日報·藝術與投資》周刊的專訪。就在采訪結束后，一系列實質性動作已經緊隨而至。
重新定義文交所
三亞會議之后，作為文交所商業(yè)模式轉向的開端，業(yè)內便著手討論“重新定義文交所”。的確，在經歷了最初的投資沖動和模式探索之后，全行業(yè)都找不到有效的盈利模式卻必須承擔剛性的成本支出。幾乎所有人都在擔心“紅旗到底能打多久”。
輿論看衰，地方割據、投資者喪失信心、政府態(tài)度不明朗而自身又沒有找到盈利模式——在整個行業(yè)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重新定義文交所”并不僅僅是概念上的討論，而是包含了文交所下一步該如何突破的問題。
文交所創(chuàng)立之初基本上圍繞兩種模式展開市場交易：首先是以天津文交所為代表的藝術品份額化交易模式；隨后，類似于四大產權交易所的產權交易模式成為主流。追根溯源，全國70余家文交所中有相當部分是從產權交易所轉化而來，借鑒產權交易模式發(fā)展文化產權交易，成為“份額化”被叫停之后各家文交所手上 可打的牌。
但是作為四大產權交易所發(fā)展的根本，是有主管部門，有行政法規(guī)予以規(guī)范。而文交所則面臨缺乏類似于國資委性質的主管單位的尷尬。事實上，自天津將“文交所”這一概念拉進聚光燈下，承受多方關注后，文交所一直飽嘗多頭分管之苦。更重要的是，與四大產權交易所中流通的國有固定資產相比，國有文化資產存量不足，即使被強制進場交易，也不足以支撐整個文化產權交易市場的發(fā)展。
“大量的文化資產隱藏在民間，政府通過文件強制(民間文化資產)進場交易并不現實�！迸碇刑鞂Α蹲C券日報·藝術與投資》周刊記者表示，“證券化也是需要整個政府的法律文件，調整相關產業(yè)政策才能實施的。”
無論是希望借鑒四大產權交易所的產權交易模式，還是瞄準“份額化”交易尋求突破，其起步階段都不可避免地依賴政策性指令來維持交易。事實上，業(yè)內和投資者中曾一度彌漫對“政策市場”的迷信。
“重新定義文交所”的另一個針對性問題便是文交所污名化的困擾。得益于天津文交所狂飆突進所帶來的“文交所”概念普及，藝術品份額化也成為文交所留給這個時代的 印象。事實上，不僅是投資者，甚至在某些業(yè)內人士看來，文交所與“藝(藝術品)交所”、“份額化”仍然是兩個重合的概念。
9月底在北京舉行的首次密會上，彭中天手持iPad，向在場的行業(yè)領袖們理性分析了“政策市場”形成的可能性。對“政策市場”的迷戀和單純圍繞“份額化”尋求突破的努力都成為文交所遲遲找不到有效盈利模式的原因。在破除的同時，也使得初步的共識得以達成，成立“共同市場”也在此時定調。
“走市場、不等(政策)不靠(政策)”成為此次重新定義文交所的關鍵詞�！胺艞壣筋^主義、把人才和資金放在一起。不等政府，走市場，啟動文化消費、找到一條為市場所接受的新的商業(yè)模式才能走出困境。”彭中天說。
“這個行業(yè)還沒有形成一個統一的聲音，沒有把自己說清楚。”彭中天說。文交所不等于“藝交所”、不等于份額化，更不是拍賣公司是他在采訪中一直強調的主要誤區(qū)�！昂竺骜R上就要開會，考慮宣傳策略，怎么與輿論良好的溝通，怎么讓投資者接受這個行業(yè)，甚至有興趣參與。”
結成聯盟救行業(yè)
“如果是文件指令將這些文交所強行撮合在一起，大家還不一定有這種認識。出于行業(yè)覺醒的自覺聯盟正是本次會議的希望所在�！迸碇刑鞆娬{“共同市場”所代表的行業(yè)成熟、市場覺醒和商業(yè)民主。
“我們提出：第一、共同市場永遠開放，沒有門檻；第二、不設理事長，只有理事單位和輪值主席，來者平等，不管你的行政級別和體量大小，一人一票�！�
組織形式體現了推動者的思路，即希望有廣泛的參與和基礎，而不再是幾家利益性的個體集團筑成壁壘獲利。事實上，“全國文化產權交易共同市場”只是聯合的第一步�！暗谝徊绞菍崿F各文交所的互通，相互代理產品和業(yè)務，互為渠道；第二步就是找到一定的模式的時候，開展共同市場，但是允許有自選動作；第三步才是統一市場，各家不做自己的業(yè)務，大家一盤棋，有統一的規(guī)則和標準�！卑盥撝�、聯邦制、共和制——彭中天這樣總結共同市場之后的路徑。
聯合的優(yōu)勢在于節(jié)約成本、增加信用，更重要的是人才的聚合與分享。市場化的共識和對“政策市場”期待的落空使得各家文交所的結盟有了基礎。
從第一次提出“聚合分享”的合作模式到實現全行業(yè)聯合，呈現的是一個加速度的過程。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去說服他們�！迸碇刑煸诨仡櫟谝淮卧谛袠I(yè)內提出“聚合分享”的合作模式時說。“最早我們四家想聯合起來做一些事情，后來發(fā)現靠少數人的聯合也很難扭轉，所以我們通過各自的力量呼吁，最后有這么多家來響應。說明大家都有這種認識，所以是應運而生�！�
在“37號文”、“38號文”之后，文交所實際上已經踩在懸崖邊上，遲遲沒有盈利模式突破；而整個市場的公信力也在急劇下跌；再加上全國70余家文交所地方割據，收費和服務標準難以統一。困境并不是某一家所獨有，而是全行業(yè)的問題。各家文交所意識到現在不是證明自己，而是要證明行業(yè)。
救行業(yè)成為共識�！按蠹议_始都認為自己能成功，現在感覺到各自的力量不足�！痹⑽慕凰撠熑肆_奔坦言。全國70余家文交所將市場和人才瓜分，特別是人才，平均一個文交所還分不到一個。
然而，“共同市場”只是解決問題的前提。
事實上，即使作為秘書長，彭中天也不得不承認在沒有盈利模式和實體平臺的情況下，“共同市場”的未來仍然充滿懸念�！斑@對行業(yè)的形象是有利的。大家在團結，而不是各自為戰(zhàn)；市場在統一，向社會發(fā)出一些積極的信號。但是，聯合起來最終必須證明是有好處的，而且它創(chuàng)造的這種機制、模式能夠為大家?guī)砝�。否則大家會退出�！迸碇刑毂硎尽！奥撁吮澈蟊仨氁幸粋�實體性的平臺�！�
將“共同市場”中各文交所的利益和責任捆綁在一起的實體性平臺似乎才是關鍵。據了解，這樣的實體性平臺仍需經過“共同市場”各理事單位所組成的董事會投票后方能真正成行。
另一方面，“講政治”也是兩次密會的關鍵詞。
著眼于文化經濟轉型正是文交所重新提出的命題。即使走市場化，政策層面的頂層設計依然是文交所長遠發(fā)展的關鍵。從今年藝術市場井噴和文交所的狂飆突進來看，政府也并沒有準備好。對于決策層來說，如果要對市場施加調控，在文化經濟領域急需可靠的抓手和力量。就目前來說，這樣的力量似乎并不存在。
事實上，如果70余家文交所形成統一市場、統一的服務標準和統一的模式，將成為文化經濟領域一支不可復制的力量。這切實需要向政策層面顯示出文交所行業(yè)的自律和成熟。成熟的標志之一便是統一市場的形成。
“從這個意義上說，共同市場的成立，形式大于實際意義�！迸碇刑煺f�！拔椰F在的想法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形成統一戰(zhàn)線，共渡難關。這是背景�！�
江湖格局未可知
事實上，“全國文化產權交易共同市場”雖然聚集了業(yè)內實力最強的數家地方性文交所——湖南、天津、紫金均位列其中，但其總數也僅26家。不到四成的比例使得“共同市場”目前僅能“三分天下有其一”。
文交所遲遲不能進行有效的創(chuàng)新，根本問題在于缺乏既懂交易所邏輯，又懂文化經濟的人才。深圳和上海文交所作為 的試點單位，彼此之間的競爭一直大于合作。而在此之前，所有制的局限也使得兩家文交所習慣將其他各家非試點文交所拒于門外。不同于深圳文交所單方面制定的券商模式，“共同市場”所采取的平臺加機構模式在制度設計上領先一步。因此，“共同市場”所形成的聚合分享模式或將帶來人才資源的無障礙聚集和研究成果在市場上的大范圍推廣，最終形成贏者通吃的局面。江湖格局或許并不是靜態(tài)的三足鼎立。
事實上，彭中天對“共同市場”的弱點和潛力心知肚明，他在三亞會議上面對26家文交所負責人時引用了魯冠球的一句名言：“有目標、沉住氣、悄悄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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